论自由主义与新左派----中国的一场跨世纪争论(60)
――公共性和差异性。 “不能用某种普遍的共同的东西去瓦解这个世界的各种文化特征,……以换取由资本控制的高度同质化的世界。”(汪晖:《文化与公共性》)自由主义者同意他的前半句话:不能用某种普遍的共同的东西去瓦解这个世界的各种文化特征,自由主义者的后半句话是:以换取由一种先验的理想控制的高度同质化的世界。也就是说,争论双方都主张多元化,反对单一化。但新左派反对的是资本控制的单一化,认为当前最大的危险正是这种单一化;自由主义者反对的是政治权力控制的单一化,认为当前最大危险还是这种单一化。
――对社会现代性的认识。自由主义者把传统的社会主义作为现代性的对立面,认为发达国家那种个人自由、民主政治、市场经济、契约整合才是现代化。当然,他们也承认在这个基本原则下有多样性的现代化社会模式。新左派认为,既然现代化有多种模式,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也是现代化的一种模式。“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一种现代化意识形态;不仅中国的社会主义运动,以实现现代化为目标,而且它本身就是中国现代性的主要特征““毛泽东的社会主义思想是一种反资本主义现代性的现代性理论”在这场争论中还出现一些小插曲。例如,新左派上演话剧《格瓦拉》,舞台上下齐声高喊“
打倒资本主义!”“铲除私有制!”(《格瓦拉》中的台词),多数自由主义者冷眼旁观,也有人写批评文章。
有没有第三条道路?
个人自由与社会公正,是社会天平上的两个砝码。对这两种目标的追求是社会前进的两翼。上述的两种文明的第一条线强调个人自由,第二条线强调社会公正。其实,二者缺一,既得不到自由,也得不到公正。只有去其二者之极端,相互兼容,才可以二者兼得。
人间没有理想国。无论是个人主义的理想国还是集体主义的理想国,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试图以强权为手段来建立纯之又纯的理想国,开始会吸引一些天真的青年,但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最终理想国必定倒塌在血腥的废墟之中。完全放任个人利益冲动,让市场机制信马由缰,这样的理想国只能是以强凌弱、以富压贫的不公正社会。只有多元文化相辅相成、相互竞争、相互融合才能够达到真正的理想。事实上,人类文明的这两条主线自它们出现以后,既有摩擦、碰撞,也有相互吸收和融合。而随着历史的推移,摩擦、碰撞减少,吸收、融合增加。社会主义作为个人主义的反题出现以后,吸收了自由主义中不少内容,并把自由的观念和社会平等、正义的原则结合起来。马克思批判了“兵营共产主义”,他理想的新社会是高度发达的生产力、个性自由和民主。社会主义把使人摆脱各种形式的剥削和压迫放在首位,并创造使尽可能多的人自由发展的社会条件为目标,由此就产生了一个著名的公式:“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
以个人主义为基础的西方社会(暂且称之为资本主义社会)在发展过程中更是大量吸收了社会主义因素,如公正、平等原则,没有社会主义的营养,就没有今天西方社会的繁荣和稳定,20世纪并不是哪一种文明胜利的世纪,而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中合理因素的共同胜利的世纪。
20世纪的历史证明,凡是两极状态的社会都是不稳定的。极端的自由主义往往会忽视社会公正,使社会动荡不安;极端的集体主义会抹杀人权,也会导至总崩溃。而中间力量占主流的国家,则比较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