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界与民间结合或民间自发的儒学活动近年来也方兴未艾。一大批以教授传统蒙学和儒家经典、普及儒家文化为主的书院、私塾和读经班在各地出现,如宜宾的中华经典读书班,苏州的菊斋私塾、复兴私塾,珠海的平和书院,行唐的明德学堂,吉林的长白山书院、莱州的王财贵经典幼儿园,以及重庆、深圳、徐州等城市和江西、湖南一些地方的类似民办教学机构;海口甚至开办了“中华少儿读经网”。这些书院、私塾、读经班以及网站的出现及其教学的形式和内容,在社会上激起了很大反响,多家报刊和网站对此进行过报道和讨论。②
2005年的祭孔活动也表现出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特点。先是4月间十多位来自全国各地服膺儒学的人士身着深衣,按明代规制祭拜孔庙和孔林,开启了当代中国大陆首次由儒家学子自主举行祭孔仪式的先例。③至9月28日孔子诞辰,山东曲阜文庙与河北正定、浙江衢州、甘肃武威、广东德庆、云南建水、上海、台北、香港等国内和台港18个城市的文庙以及韩国、日本、越南、新加坡、德国、美国等国家10个城市的文庙同时举行祭孔活动,首次实现了“世界文庙同祭孔”的盛典。④这些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儒家传统在当代中国社会心理中的深厚底蕴以及理性自觉,⑤但也遭到了一些非儒或反儒人士的激烈批评。⑥
2006年3月在北京召开的全国人大、政协“两会”,也出现了一些文化保守主义的新动向。一些政协委员建议重树仁、义、礼、智、信道德规范,主张将四书五经列为中小学教育和公务员考试的内容。特别是“建议以孔诞为教师节”的提案,得到40多位政协委员的联署和各界人士的广泛支持,成为一个“挤破头的提案”。⑦上述所有思想和社会现象,都为当代儒学研究提供了值得注意的新材料。
二、展 望
通过以上远非全面的回顾即可看出,近20年来,我国大陆的现代新儒家研究业已取得十分丰硕的成果,这不仅表现为研究论著质高量丰,研究队伍不断壮大,而且表现为社会影响愈益深广,从而成为培养对于儒家传统的“温情与敬意”的社会心理的重要方面。在当前中华民族全面复兴的形势下,随着民族文化自觉意识的复苏和文化主体性的高扬,现代新儒家研究将会获得更加宽松的社会、政治和思想环境,因而可望取得更大的成就。
诚然,近20年的研究已经对现代新儒家领域进行了相当密集的发掘,现有的研究对象,除杜维明、刘述先、成中英还可能有思想发展和新著产生之外,其他诸家的思想资料已被历史定格,而且绝大多数已被爬梳剔抉,因此,企图在这一领域通过新资料的发现进行外延式的开发,虽不能说决无可能,但期望值也实在不可悬之过高。而将研究领域下延以涵括牟宗三、唐君毅弟子辈的一些台港学者作为研究对象,这种想法也存在问题。这倒不一定是由于这个群体中的一些人的思想已经从牟、唐的谱系转开,①也并非因为他们不再继续心性论形上学的进路而导致所谓“现代新儒家已归于消解”,②而主要在于他们的学思成就与经过近20年发展积累的大陆同仁处于基本相同的水平上;两岸三地的现代新儒家学者或研究者今后更多的将是切磋攻错的关系,而再难以如同1980年代“现代新儒家思潮研究”课题在大陆刚刚开始实施的时候那样,一方被另一方作为当然的研究对象了。③至于所谓“大陆新生代新儒家”,即使确能纳入现代新儒家范畴,也因其学术、理论及思想诸方面均尚甚为欠缺而远不足以作为研究对象。总之,今后的现代新儒家研究,通过外延式取径以求新突破的可能性不大。④
但是,思想和思想史的研究乃是基于当下境遇而对思想资料不断进行重新诠释的工作。在这个意义上,从新的问题阈出发而对现代新儒家的深度解读,还大有文章可做。如果说作为国家课题的现代新儒家诠释不同于多元开展条件下的现代新儒家诠释,那么,一方面,在当前社会各层渴求道德规范、生态伦理和安生立命之道的重建,民族成员深入反思续续不断的中华五千年文明之未来发展的精神方向,举国上下期盼增强民族认同感和凝聚力以提高参与国际竞争的综合国力,乃至政治体制谋求防治腐败、提升官员从政素质,防止涉及国家安全和社会安定的国内外各种宗教思想的滲透或扩张,擘画关乎中华民族根本利益的两岸关系问题的解决,以及寻求在中华民族迅速崛起的形势下重塑我国的国际形象的时代氛围中,另一方面,在西化人士从各个方面质疑甚至否定儒家传统和中华文化的挑战下,现代新儒家的诠释应该而且必然呈现新的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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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3-1 09:3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