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的一条道路叫改良”
新京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吴晓波:公元前81年,汉武帝死了以后,大臣们开了几天会,讨论国家该不该管盐和铁,于是有了著名的《盐铁论》。运河打通以后,黄河文明与长江文明贯通,唐朝时唐太宗和魏征站在运河边讨论,漕运的钱是应该国家赚还是民间赚。此后还有关于米和糖的讨论,铁路的讨论……到今天,我们还在讨论,电讯、航空的钱是国家赚还是民间赚,从公元前81年到今天,这个会还没开完。
新京报:但是你没有选择从公元前81年开始写起,相反选择了1860年。
吴晓波:我会在写完这本书的下卷后,开始研究更早的商业史。这本书的起点其实是洋务运动,从洋务运动写起,会有很多观察点和可以启迪的东西。比如这个时候中国出现了一个新名词———官督商办,这是盛宣怀给李鸿章的一个建议,就是清政府招募私人资本创设近代民用企业的一种经济组织形式。而同一年日本也开始了一件事———明治维新。1884年又是一个时间节点,这一年朝廷把轮船招商局收归国有,1870年前后,中国出现了4个大买办,李鸿章先后把其中3人弄到招商局,而同年,日本把三菱一块钱象征性卖给了私人。中国和印度也有类似的时间节点,1919年我们发生了五四运动,同一年另一个亚洲国家印度,却发生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中国用暴力方式,印度却是非暴力。过去很多时间里,我们总把两个概念混为一谈,就是“革命”与“现代化”,以为国家进步要靠革命才能完成,却忘记了另一条道路叫改良。
“尴尬的知识分子位置”
新京报:知识分子和企业家的结盟在今天看起来颇有些难度,而且好像知识分子在今天的位置比企业家还要尴尬。可能今天已经是知识分子变成了男三号。
吴晓波:知识分子的位置的确比企业家阶层更尴尬,企业家至少还在创造财富,壮大是必然的,哪怕失语他们也在壮大。而知识分子的失语更明显,地震的时候很明显,我一个礼拜不知道写什么博客好,那真是强大的失语。
再一个是话语体系,我讲的话有些企业家还能听得懂,绝大多数知识分子讲的话,企业家根本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干什么。而且知识分子现在人数稀少,已经变成一个谋生化、工具化的赚钱职业。
新京报:有什么办法打通这个平台吗?我知道其实这些年你一直在做这件事。
吴晓波:2002年和2003年的时候有机会,现在还是有机会,大家需要平台,要把话语体系放得平和一点。
互联网语言暴力是件挺糟糕的事情,比如说我跟你没有矛盾,但是有人告诉你“吴晓波说你坏话”,然后跑到我这里来又说你在说我坏话。当一件事发生后,随后马上跟帖子的人往往是很冲动的人,很多人有想法也不跟帖子,但是造成的局面可能就是某件事95%同意一个观点,其实95%的人根本没发帖子。这就是像当年那个雅典的广场,谁声音最大、长得最高,谁就被突出出来,这样是不对的,撕裂了一些东西。
新京报:还有一点,我觉得你在书里其实也试图为中国企业家去正名,改变一些人对他们固有的想法。
吴晓波:以前大家会觉得商人阶层软弱、妥协、怕死,但是在这本书也可以看到,其实很多企业家是爱国主义者,比起在马路上当炮灰的那些人,他们屈辱活下来,这其实是感性和理性的区别,是另一种经验,我在书里把这些也写清楚了。比如刚才提到的4大买办中的3个人来到招商局帮朝廷打工,就是体现了这种家国情结,但是他们3个人后来都很凄惨。
但同时,中国企业家心中也有强烈的不安全感,过去十年里,企业家传记里什么卖得最好?是胡雪岩的传记,电视剧也一样,胡雪岩利用商人智慧跟官府做交易,很圆润、圆滑,大家觉得,他的生存状况投影到今天还能用得到。
文章来源:「新京报」(2009年2月07日)。记者: 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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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2-20 09:1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