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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如何看中美关系 [打印本页]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7:06     标题: 如何看中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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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灿荣:中美能否走出近代史上大国博弈的命定悲剧(第1-第6楼)
(2)中美元首会晤并共同会见记者全程实录(第7-第9楼)
(3)罗伯特•盖茨:平衡的战略:为新时期五角大楼重新编程(第10-第13楼)
(4)索罗斯:世界的未来要看美中领导人怎么做(第14-第21楼)


中美能否走出近代史上大国博弈的命定悲剧


作者:金灿荣



金灿荣 著名美国问题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国际政治学教授。主要学术研究领域:美国政治制度与政治文化、美国外交、中美关系及大国关系、中国对外政策。著作有:《多边主义与东亚合作》、《中国学者看大国战略》。



    美国深陷泥潭的三大原因

    南方都市报:我们先来看一下奥巴马这次访华的背景,金融危机使得美国的国际形象和国际信用受损严重,而国内又深陷高失业率(已近10%,为近三十年来新高)、医改和外部的伊拉克战争的泥沼,现在国际上包括美国国内的一些智库也都在激烈地争论:这是美国霸权衰落的开始,还只是“高位震荡”?

    金灿荣:任何国家制定战略的前提就是准确判断形势,现在的世界格局还是一超多强,美国还是最主要的那根柱子,所有战略家在判断形势的时候毫无疑问关注的是美国的地位走向。关于美国地位的兴衰在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一直都是有争论的。当时出现了很多美国衰落的文章和著作,但90年代美国的发展打破了这种预言。到现在又出现了一轮争论,而且是美国国内的学者为主力,包括美国纽约时报的专栏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他就不是很看好美国。这种争论是否会重蹈80年代的覆辙,现在还不好说。比较保险的说法应该是,美国之前因为内外政策不当,内部疏于监管,让华尔街那帮肥猫钻了空子,捅出一个大娄子。外部在反恐战争中没有节制,打伊拉克,在政策上搞单边主义,不和盟国商量,导致美国的软力量下降。这种内外的错误导致了它现在的困境。现在需要观察的是,新政府奥巴马政府在试图纠正这些错误,能否成功是观察美国地位走势的第一个要点。这个还需要一年,可能到明年中期选举的时候,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从更长远一些看,美国在90年代无论是经济,还是地位都非常辉煌,但恰恰是90年代的成功为它的21世纪的困境埋下了伏笔。

    南方都市报:这怎么理解?

    金灿荣:克林顿时代美国过上了黄金日子有两个原因,这两个原因是非政策原因,而是战略结构改善的原因。一是美国搞出了新经济,搞技术创新搞出了一个崭新的IT产业,美国又利用超强的金融手段,在全世界呼风唤雨。这两个的叠加导致美国获得了超强的经济地位,一度其G D P在全球经济中的比重上升到30%(现在下滑到23%),这是它当时成功的基础。现在出了问题了,“新经济”的“外溢效应”现在没了。奥巴马现在也试图用新能源作为它的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能否搞出类似的创新来,把新能源搞成产业,能否再玩一轮金融游戏,能否成功现在不知道。

[ 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11-22 09:40 编辑 ]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7:07     标题: 中美能否走出近代史上大国博弈的命定悲剧(2)

另外,90年代美国享受了“冷战红利”,美国不战而胜。截止到今天,美国的主流精英层都有一个幻觉。认为冷战结束是美国不战而胜,强调了美国“战胜”的一面,但实际上冷战结束的根本原因是苏联的主动放弃,是不战而败。俄罗斯放弃冷战,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但并没有获得足够的补偿。但美国得意了,认为结果它赢了,“历史终结了”,这种傲慢也体现在它的政策上,政策傲慢也就导致它行为不当。对冷战的总结不当,是美国现在深陷困境的根源之一。这种对冷战的总结不当最终导致矛盾的爆发,集中体现就是恐怖主义对美国的愤怒和打击,“9·11”事件当然是一件值得批判的事件,我们不希望再次发生。但如果深究下去,我们也可以从美国的思维和行为上找到原因。

    南方都市报:奥巴马政府的努力其实只是观察美国地位走势的一个主观因素。

    金灿荣:是。美国新能源能否产业化值得关注,金融游戏我觉得它很难做了,别的大国不大可能再上第二次当。大家现在都在呼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改革,黄金价格最近的飙升都是证明。新经济的“外溢效应”没有了,“和平红利”没了,对冷战的错误认知,这三个原因是决定美国地位走向的决定性因素。

    “东亚共同体”仍然还只是一个概念

    南方都市报:鸠山政府上台后提出了“东亚共同体”概念,虽然他后来出面解释,他没有想把美国排除在外,是媒体的误读。但实际上,这个概念日本是酝酿已久的了,在2004年五月,日本就成立了“东亚共同体”评议会。日本提出“东亚共同体”的概念,实际上已经意味着日本的战略已经发生了很大调整,日本似乎以“老二”的心态在适应亚洲地缘政治和实力所发生深刻的变换。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金灿荣:对于“东亚共同体”这个概念,我注意到中国政府有一个表态,9月28日中日韩三国外长在上海开会时,杨洁篪部长表示原则支持。但截止到目前,这个问题主要是鸠山首相在讲,日本外交界的官僚没有呼应,它还是一个很空泛的概念,它包括哪些国家,范围就不是很清楚。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7:23     标题: 中美能否走出近代史上大国博弈的命定悲剧(3)

南方都市报:鸠山首相倾向于10+6(东盟、中日韩澳新印)。

    金灿荣:对。鸠山后来表示不排除美国,是一个勉强的表态,美国人也听出来了,很不高兴。实际上“东亚共同体”这个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的“福田主义”时期,当时福田康夫他爹就提出这个概念了,但屡屡遭到挫折,东亚呼应不积极,美国也很警惕。这次鸠山的态度最明确,想坚决往下推。他的本意是要排除美国的,但也有制衡中国的含义,所以他想拉印度过来。但现在日本到底怎么想,我们还不知道,比如它必须有范围,步骤、目标是什么?是不是欧盟形态的地区一体化机构,若如此,要开放内部人员流动日本就做不到。若不是欧盟式的概念,只是现有模式的维持,那就要问,有没有必要,因为“10+3”有了,“10+6”也有了,21国和地区的A PE C也有了,还有没有叠床架屋,另起炉灶的必要?这些疑问需要日本来解答。

    现在情况是,鸠山本人的政治地位都不稳定,他还有“捐款案”在身,他还在接受调查。日本外务省的官僚也很保守的,他们认为日本全部外交的基石是日美同盟,这个不能变。所以坦率地讲,现在的“东亚共同体”只是一个概念,如何变成政策和行动,还有待观察,但已经有影响了,比如美国就相当紧张,给中美对话多了一个话题,在日本有新动向的情况下,美国就非常关注中国,关注中国是否会坚持开放性地区主义的态度。这次奥巴马来,美国可能会要求中国重申坚持开放性地区主义的态度。从博弈的角度来说,中国无形当中就多了一张牌。

    中国的外交还会是“防守型外交”

    南方都市报:奥巴马政府上台后,非常重视中美关系,把这种关系定位为“全球最重要的双边关系”。最近,美国常务副国务卿斯坦伯格与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坎贝尔在不同场合先后发表讲话,呼吁美中两国相互提供“战略保障”。但我们一直也看到,美国政府缺乏应对中国崛起的连贯性战略思维,一直在调整中,克林顿政府时期经过磨合定位为“建设性战略关系”,布什政府先是定位为“竞争性对手”,后变成“利益相关者”。

    金灿荣:总体而言,美国人具有很高的战略智慧,又有冷静的现实主义传统。所以欧美日三者中,应该来说美国对中国的崛起,调整的是最到位的。现在的中美关系已经离开了过去30年的一个不良循环:当美国的政治权力由一个党转到另一个党,基本上都会拿中国说事,双方发生摩擦再到磨合,往往新任总统的第一个任期会被浪费掉。为什么能打破这个不良循环,细追下去,有这么几个原因。

    一是中国政府现在很会做工作,在慢慢学习中与美国打交道的技巧也成熟了。奥巴马上台前,中国的外交部门和学者就已和他的班子进行了良好的接触,上台之后交往更频繁,1轨道、1.5轨道、2轨道、2.5轨道都很多。第二,改革开放30年中国确实取得了重大的成绩,美国是实用主义国家,你有实力,他就尊重你,这就是有了平等对待的基础,所谓“形势比人强”。第三就是中国强调和平发展,强调在尊重现有国际政治经济体制,尊重美国是老大前提下经济优先,而不是像当年日俄那样,军事优先,中国寻求的是一个“体制内崛起”道路。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7:33     标题: 美能否走出近代史上大国博弈的命定悲剧(4)

另外,布什政府也留下了很好的遗产。小布什的外交政策最成功的就是亚洲政策,包括中国政策。中美关系的底子不错,奥巴马也提出了一个新的外交思路和风格:“巧实力外交”(sm artdiplo-m acy),。这里面就包含一些口号,比如“3D (diplom acy、developm ent、defense)外交”就是“外交、发展和防务”,原来的外交政策中是不提“发展”的,只提“外交”和“防务”,这种外交思维与中国一贯倡导的外交思维是很接近的。在“巧实力外交”下,还有一个是“多伙伴外交”,美国现在很大方,动不动就送个“伙伴”称号,把别人心里弄得暖融融的,比较容易打交道。第三就是奥巴马的班子里面有相当多的“支华派”,他们重视中国,了解中国,知道中国人的喜好,知道怎么与中国打交道。所以你会看到奥巴马这10个月来对中国的重视,在外交中用了很多中国成语,动不动就“同舟共济”、“众人拾柴火焰高”。奥巴马能在上任一年内访问中国,这是从尼克松到现在一直没有的情况。

    南方都市报:将时间拉得更长远一些,比如有些学者在总结英美世界近200年的霸权史时,挑战国家主要有德苏日,三者分别陷入了“地缘政治陷阱”、“意识形态陷阱”和“金融陷阱”,每一个挑战者失败的背后是英美往往会在一个特定时期准确地锁定头号挑战者。尽管中国现寻求的是“体制内崛起”道路,但也有美国的“防范派”认为中国是在玩“潜伏”。在21世纪上半叶,中国的崛起可能是最重要的世界政经地图变化,中国会不会被美国锁定为下一个挑战者?

    金灿荣:历史不会简单重复。中国与德俄日三国还是有点不同。一是中国没有强烈的意愿挑战美国,因为中国是所有大国里面有“双重特性”的国家,也是最复杂的国家。

    南方都市报:双重特性?

    金灿荣:这个“双重特性”有很多,与外交有关的我可以举两个例子。一个是内部发展不平衡,兼具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重特征,城市像欧洲,农村像非洲。另一个是一方面中国是一个巨型国家,人口有14亿(实际人口比官方统计可能要多),经济增长连续30年保持9 .8%,综合力量非常强大,但另一个方面中国又是所有大国里最弱的,国家还没有统一,民族问题、环境、贫富分化、腐败、治理上的困难、道德真空,核心价值的缺失等。从这两个简单的事实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就是未来二三十年之内,中国还会是一个内向型国家,一定以解决内部问题优先。这就像一个拳击手一样,能力很强,可以竞争奥运冠军,但得了胰腺癌了,这个时候一定是救命要紧。中国决策层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也很清楚,所以在未来一段时期,中国的外交还会是“防守型外交”,它不是一个开疆破土,创建制度型的外交,它是为内部的三大议题(政治稳定,经济可持续,国家团结)服务的。即使个别人有想法,可能也没能力。

    二是战略文化上,像德苏,都属于亨廷顿“文明冲突论”范畴,它们和美国的矛盾属于西方内战;日本作为亚洲的一个西方化国家,它的战略战术也是模仿西方来做的,是一“准西方国家”,与美争斗也属西方内战。它们打架用的都是西方的拳击格斗方式,就是打或被打。中国是东方式的玩法:“太极”,以防为主。中国现在就是以发展经济为主,美国再搞军事动作,两边不搭界。美国到处加强联盟,比如与印度合作,但中国尽量回避,处处“示弱”,搞“笑脸外交”、搞“经济优先外交”,弄得美国想挥拳都没有着力点。

[ 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11-18 07:37 编辑 ]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7:36     标题: 美能否走出近代史上大国博弈的命定悲剧(5)

如果细究下去,我觉得中美完全有可能走出近代国际关系史上的大国政治悲剧。一是今天的国际社会已经高度全球化了,相互依存,冲突的代价比任何时候都大,制度也比较刚性化,制约力量较强;另一个是网络的出现,跨国经济的出现,导致全球市民社会的出现,这也是大国冲突的一股制约力量;还有一个是商业价值观的主导性,现在全球年轻人都愿意做“比尔·盖茨”,谁也不愿意做“巴顿将军”。

稳定的中美关系有助于中国“体制内崛起”

    南方都市报:山东大学的盛洪教授上周刚给我们写了一篇文章,很有意思,它认为中国在这次金融危机以后,应该重拾“天下观”,中美为了避免将来的直接对抗,应该结盟共治天下,不能让奥巴马的“巧实力”外交孤掌难鸣。

    金灿荣: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思路。总之,今天的全球化背景,美国的多元化特征,中国文化底蕴和巨型国家的物理特征,都使得中美有可能走出近300年西方国家史上的大国悲剧。

    南方都市报:再扯远一点,中国当下还在崛起的进程中,能否成功还是未知,为了崛起,中国本身还应注意什么?

    金灿荣:一是要树立“大安全观”,国内国际打通,传统与非传统打通。要知道对中国这种大国来说,外部力量是不能摧毁的。所以,中国崛起的关键是解决好内部问题。外部还是要保持低调,战略上低调,但不排除在战术层面上、在地缘上积极作为。中国现在有一部分G D P已经走出去了,超出国界了,所以中国的国家利益也要有这种权衡。对于外部,尤其是对于周边国家,要让它们分享到中国经济增长的好处,这次的四万亿投资中,比如铁路的投资,都可以考虑往周边国家延伸。

    南方都市报:回到当前现实看,即使中国外交日渐成熟,奉行“和平发展”和“体制内崛起”的战略,美国也在不断调整对华策略,中美近年来关系稳定。但从战术层面看还是有一些结构性的矛盾,特别是较快增进的经贸逆差、能源和原料以及军事方面。这些矛盾在奥巴马任期内会不会成为引爆因素?

    金灿荣:现在开局不错,良好的气氛还能再维持一段时间,但剩下时间两国关系会如何变化,我想还是充满了波动,但是是在整体框架稳定内的波动。为什么会有冲突,这里面主要有五类问题。

    第一个是“争议议题”,包括贸易、人权、军备控制、台湾问题、气候变化等,仅经贸里面就有很多项目,美国对中国的要求集中在:汇率、知识产权、市场准入和继续要求中国支持美元的中心地位;中国对美国的要求也是四个:市场经济地位待遇、高科技产品对华出口、投资歧视和提升中国在国际经济组织中的发言权。人权永远是美国的第一大旗,但大旗下面的议题也会变化。

    第二类问题是“政策波动”,无论是奥巴马班子内部的协调,还是奥巴马之外的国会等的政策协调非常困难,中国随着网民的出现,中国也越来越难了。

    第三个问题是“责任分担”,奥巴马想通过“巧实力外交”把它的责任外包,包括外包给中国、欧洲和日本,但现在中国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明年它可能就与中国会吵架,说你中国不是指责我美国搞单边主义,那现在你来买单看看。

    第四个问题就是东亚合作,美国现在非常紧张,未来两国可能也会为此吵架。亚洲是未来世界中心,美国如果失去这个地方的领导权,它的全球领导权就不稳了,亚洲的区域合作弄不好会出事。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7:42     标题: 能否走出近代史上大国博弈的命定悲剧(6)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中国模式”,到目前为止,证明了中国选择的这条现代化道路是成功的,未来会不会继续成功我们不知道,取决于我们的努力和形势的变换。但如果这种成功态势还能保持20年,大概“中国模式”就能够确立了,这个长期来讲对美国引以为豪的软实力,它的经济模式,它的生活方式是一个挑战。在这五个问题当中,前面三个是实问题,后面两个有点虚,但也不排除在奥巴马任内的3到7年内会出现。

    尽管有这些问题,我还是倾向于未来中美关系是稳定的。一是中美高度重视;二是共同利益未来还会扩大,据美方数据,中美经贸达到4千多亿美元,世界上两国贸易达到4千亿以上的只有中美和美加。在多边层面上,朝核、伊朗和亚洲金融稳定等,在全球层面,气候会议、联合国改革、反恐和防扩散等,中美的共同利益都在扩大。三是中美经过30年的磨合,现在有很好的沟通机制。据外交部统计,现在副部长及以上级别的中美对话机制有60多个,包括著名的战略经济对话机制,保证出了什么问题,都能找到办法解决。第四是中美两国力量在趋于平衡。1979年中美建交的当年,中国的G D P是1700亿美元,美国是2.5亿美元,大概是15倍;到2001年中国加入W TO那一年,中国的GDP刚过1万亿美元,美国是10万亿美元,10倍;到了2008年,中国是4.4万亿,美国是14.26万亿,大概是3.5倍,双方的力量平衡曲线一直在缩小。现在中美关系中,中国是个常量,美国对华政策是个变量,常量力量的加大,有利于整个关系的稳定。第五个因素就是在可见的将来,马英九任内两岸关系是趋于缓和的,台湾问题是中美关系中最重要的问题,也最敏感,最具有爆炸性,现在两岸关系得到改善,意味着它的冲击力减少了。第六是现在中美关系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关系机构,这是在“9·11”之后出现的,简单地说,中国作为美国的“问题”,处在美国问题清单的后面,中国作为美国的“帮助者”,排在美国帮助者的前面。

    南方都市报:现在中国对美思维框架还是要继续下去?

    金灿荣:我觉得一代人之内应该继续,保持稳定。但可能在10-20年之后会有所变化,但怎么变难以预料,中国还是应该寻求“现体制内崛起”,这是中美关系稳定的大前提。中国在“现体制内崛起”,美国其实是欢迎的,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也是获得了好处的,从1979年贸易量200亿涨到2008年的25600亿,128倍,其中出口17000多亿,其实中美是双赢,这也解释了美国一超独大和中国的崛起并不矛盾,按照传统的西方国际关系理论,这是解释不了的,中国的崛起道路是关键。所以,中美关系10年内变的可能性不大,但10年后会不会变不知道,但我觉得变的可能性较大,这也是美国人担心的地方。

来源:「南方都市报评论周刊」(记者:陈建利 2009年11月15日)

[ 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11-18 07:57 编辑 ]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8:00     标题: 如何看中美关系(7)

中美元首会晤并共同会见记者全程实录



[马朝旭]:中美两国元首共同会见记者,现在开始。首先请胡锦涛主席致辞。

[胡锦涛]:尊敬的奥巴马总统,各位记者朋友,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和各位记者朋友在这里见面。首先,我代表中国政府和人民对奥巴马总统来华进行国事访问表示热烈欢迎。

[胡锦涛]:刚才,我和奥巴马总统进行了很好的会谈,双方就发展双边关系和共同关心的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达成了广泛共识。会谈是坦诚的、建设性的、富有成果的。

[胡锦涛]:我和奥巴马总统都认为,当前国际形势继续发生复杂、深刻变化,全球性的挑战不断增多,世界各国相互依存日益紧密,为此,需要加强国际合作。

[胡锦涛]:在新的形势下,中美两国在事关人类和平与发展的一系列重大问题上有着广泛的共同利益和广阔的发展空间。我和奥巴马总统都积极评价美国新一届政府就职以来中美关系的发展,一致同意坚持从战略的高度和长远的角度出发,加强对话、交流、合作,共同努力建设21世纪积极、合作、全面的中美关系,并将采取切实行动,稳步建立应对共同挑战的伙伴关系,为促进世界的和平、稳定、繁荣而努力。

[胡锦涛]:我们都认为,保持两国高层的密切交往和其他各个级别的对话磋商,对中美关系的发展至关重要。双方同意两国领导人继续通过互访、通话、通信和在多边场合会晤等方式保持密切沟通。

[胡锦涛]:双方高度评价,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机制在加强两国互相合作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双方将继续落实好今年7月首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的成果,并尽早地着手为明年夏天在北京举行的第二轮对话做准备。

[胡锦涛]:我们就当前的国际经济、金融形势交换了看法,认为当前世界经济出现了企稳回升的积极迹象,但复苏的基础并不牢固。双方重申将继续在宏观经济政策领域加强对话和合作,坚持通过平等协商、妥善处理两国经贸摩擦问题,共同维护双方经贸关系健康稳定发展。我向奥巴马总统强调,当前形势下,我们两国应该以更加坚决的态度反对和抵制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

[胡锦涛]:我们都积极评价20国集团领导人峰会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我们两国将同其他成员一道,全面落实历次峰会的成果,不断加强20国集团在全球经济治理当中的作用,推进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完善全球经济治理,以防范和应对未来的危机。

[胡锦涛]:我们同意扩大两国在气候变化、能源、环境领域的合作,在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和各自能力的基础上,同有关各方一道推动哥本哈根大会取得积极成果。

[ 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11-18 08:07 编辑 ]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8:06     标题: 中美元首会晤并共同会见记者全程实录(8)

[胡锦涛]:中美两国的有关部门已签署中美关于加强气候变化、能源和环境合作的谅解备忘录等合作文件,并且正式启动了中美清洁能源联合研究中心。

[胡锦涛]:我和奥巴马总统都表示,愿意在双向互利的基础上,深化两国反恐、执法、科技、航天、民用航空、高速铁路基础设施建设,农业、卫生等领域的合作,并继续推动两军关系取得更大的进展。

[胡锦涛]:我们还就扩大两国的人文交流,特别是青年交流进行了探讨,支持双方建立人文交流机制,并且加强互派留学生合作。

[胡锦涛]:我们都表示,坚持通过对话、协商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符合包括中美两国在内的有关各方共同利益。双方将同有关各方一道,坚持半岛无核化和六方会谈进程,维护东北亚和平稳定。

[胡锦涛]:我们强调维护国际核不扩散体系,通过对话、谈判妥善解决伊朗核问题,对维护中东和海湾地区的稳定十分重要。

[胡锦涛]:在会谈中,我向奥巴马总统强调,中美两国国情不同,双方存在一些分歧是正常的,关键是要尊重和照顾对方的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

[胡锦涛]:中方赞赏奥巴马总统多次重申坚持一个中国政策,遵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在台湾等问题上尊重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

[胡锦涛]:双方重申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这一根本原则,双方均不支持任何势力破坏这一原则的任何活动,我们将继续本着平等、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内政的精神就人权和宗教等问题开展对话、交流,以增进了解、减少分歧、扩大共识。

[胡锦涛]:女士们、先生们:中美关系十分重要,维护和促进中美关系是双方的共同责任,中方愿意同美方一道推动中美关系持续、健康、稳定发展,以更好地造福两国人民和世界人民。

[胡锦涛]:谢谢大家!

[马朝旭]:现在请奥巴马总统致辞。

[奥巴马]:下午好。首先,我要感谢胡主席和中国人民自从我们到达以来对我们的热情款待,昨天我们在上海过了非常好的一天,我们和中国的一些年轻男士、女士们进行了很好的交谈,而且,我还期待着我们还要继续进行讨论以及今后两天我们在北京参观的名胜古迹。

[奥巴马]:我们在这里会晤的这个时刻,就是美国和中国之间关系从来没有过对我们集体的未来与现在更重要的。 [12:54]

[奥巴马]:21世纪这些重要的挑战,不管是气候变化还是核扩散和经济的复苏,这些挑战触及到我们两个国家,而且这些挑战是我们任何一个国家通过单独行动都不能够解决的。

[奥巴马]: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欢迎中国努力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在这个作用当中,一个不断增长的经济要和一个不断增长的责任相结合。这就是为什么胡主席和我谈到要继续建立我们两国之间的一个积极的合作和全面的关系。 [12:55]

[奥巴马]:就像胡主席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还谈到了需要做一些什么事情来维持这一次的经济复苏,为了使得经济的增长能够带来新的就业机会和持续的繁荣。到目前为止,我们同中国的伙伴关系,这一次能够努力摆脱好几代以来的最严重的经济衰退的努力当中,伙伴关系发挥了很关键的作用。

[奥巴马]:展望未来,我们同意要促进在匹兹堡20国峰会中所提出的那个承诺,要追求更均衡的经济增长的战略,在这个战略当中,美国要更多的储蓄,少花费,还要减少我们长期的债务,而中国要在更广泛的政策当中进行一些调整,使它的经济恢复平衡,并且还要促进国内的需求。

[奥巴马]:一方面会导致更多的美国的出口和就业机会,而且在中国会带来一个更高的生活水平。另外,像胡主席所说的那样,我们同意要保持开放的市场和自由流通的商业,这在两个国家都会有助于我们共同的繁荣。

[ 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11-18 08:08 编辑 ]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18 08:09     标题: 中美元首会晤并共同会见记者全程实录(9)

[奥巴马]:而且我也特别高兴注意到,中国已经表示,经过一段时间,会更多地走向面向市场规律的机制。在我们讨论当中,就像我在其他地区所说的那样子,我们认为,在以经济的基本因素的基础上做到这个事情会对我们全球恢复平衡方面的努力做出很必要的贡献。

[奥巴马]:胡主席和我也在气候变化这个问题上取得了进展。作为能源的最大消费者和生产者,如果没有美国和中国共同努力的话,这个挑战是得不到任何解决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同意在这个领域采取一系列很重要的新的主动行动。



[奥巴马]:就像胡主席所说的那样,我们已经成立一个联合的清洁能源的研究中心。另外,我们达成了很多协议,包括能源效率、可再生能源、煤炭更清洁的使用、电动车和液燃器。另外我们同意,为了使哥本哈根会议有成功的成果而努力。我们在那里的目标,也就是要支持丹麦首相正在努力达成的成果,它不是一部分的协议,也不是一个政治性的宣言,而是包括正在谈判中的所有问题的这样的一个协议,而且可以立刻生效,发挥作用的协议。要是能够达成这种综合的协议,就会使得我们在努力使全世界能够支持应对气候变化的挑战的一个解决办法的话,这将作为向前迈进的很重要的一步。

[奥巴马]:而且我们双方都要采取有意义的减缓的行动,而且我们还要支持我们所承担的这些义务。

[奥巴马]:关于核不扩散问题,我和胡主席讨论,我们制止核武器扩散的共同努力,我也告诉胡主席我非常赞赏中国在全球防核扩散的机制和朝鲜的可核查的消除核武器方面的努力,对此我是非常赞成的。

[奥巴马]:就像我在东京所说的那样,现在朝鲜面临一个选择,或者它可以走继续对抗和挑衅这个道路,这个道路导致更不安全,减少它的繁荣,或者使它进一步在国际社会中被孤立的状态,或者它可以选择成为国际社会的充分成员,通过完全履行它在国际上的义务,放弃核武器,给它的人民带来更好的生活。

[奥巴马]:同样的方式,我们同意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必须要让国际社会确信,它的核项目是和平和透明的。

[奥巴马]: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两个国家和五常+1的其他伙伴是一致的。伊朗可以展示出它的和平意图,但是伊朗不利用这个机会,会有后果的。

[奥巴马]:胡主席和我也谈到了我们对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稳定的共同利益。其中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够也不应该被利用作为恐怖主义的基地,我们也同意了在达成这个目标方面要进行更多的合作,也包括在整个南亚地区实行更稳定、和平的关系。

[奥巴马]:最后,就像我昨天在上海所说的那样子,我和胡主席谈到了美国的一个最基本的信念,也就是所有的男女拥有某些根本的权利。我们不认为这些原则是我们的国家所独有的,我们认为它们是普世的权利,应该是所有的人民、所有的民族和宗教信仰的少数群体都应该可以得到。而且我们两个国家已经同意在明年年初举行的人权对话当中进一步推进这个讨论。

[奥巴马]:就像胡主席所表示的那样子,美国是尊重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我们再一次重申了我们对一个中国政策的坚定。我们也注意到了,在我们认识到西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一部分的同时,美国也支持中国政府和达赖喇嘛代表之间对话的早日恢复,以解决双方可能存在的任何关切和困难。并且我们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台湾已经采取的旨在缓和紧张局势和建立台湾海峡两岸的联系所采取的行动表示称赞。

[奥巴马]:我们自己的政策在美中联合公报和台湾关系法的基础上是支持这些联系的进一步发展,这些联系是符合双方的利益和更广地区的利益,也符合美国的利益。这只是我和胡主席讨论的一部分问题。我们也知道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是远远超过任何单一的问题。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纪的时候,我们所从事的工作,我们所建立的繁荣,我们所保护的环境,我们所追求的安全,所有这些都是共享的。因为都是互相连接的,所以我不相信一个国家的成功必须以另外一个国家的利益为代价。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欢迎中国作为国际社会强的、繁荣的、成功的成员。

[奥巴马]:展望未来,我们的关系是不会完全没有什么困难或者分歧,但是因为有了我们的合作,所以美国和中国现在更繁荣、更安全。我们已经看到了,在我们的共同利益的基础上不断努力、在我们互相尊敬的基础上打交道,我们可以实现什么。所以我非常期待着在这一次访问当中,而且在今后的岁月里,能够进一步地加深我们的交往和了解。

[马朝旭]:中美两国元首共同会见记者结束。谢谢大家。

出处:「人民网」(2009年11月17日)

[ 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11-18 08:11 编辑 ]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0 07:45     标题: 如何看中美关系(10)

平衡的战略:为新时期五角大楼重新编程


作者:罗伯特•盖茨



平衡是五角大楼新版《 国家防务战略》的主导原则。美国不可能指望通过增加国防预算来消除国家安全风险,不可能什么都想做什么都想买。国防部必须设定优先次序,权衡不可避免的妥协兼顾和机会成本这项新战略争取在三个方面实现平衡:一方面努力打赢当前冲突,另一方面备战应对其他突发事件;一方面把平叛作战能力及外国内部协防能力的培养制度化,另一方面保持美国在常规战争的战略和技术方面相对于其它军事力量的现存优势;一方面保留美国武装力量赖以制胜的文化思维特征,另一方面摈弃那些束缚军队办事能力的障碍。

  非常规思维

  美国对付未来威胁的能力将取决于它在当前冲突中的表现。坦率地说,在伊拉克或阿富汗失败,哪怕是表面上的失败,都将对美国信誉构成灾难性打击,无论对朋友和盟国还是对潜在对手而言,莫不如此。

  在伊拉克,美军作战部队将逐步减少,不论谁在十一月当选总统,这项决定都已成定案。然而,未来许多年内美国仍将在伊拉克以某种顾问和反恐努力的形式存在。

  在阿富汗,一如前总统布什去年九月所宣布,美军数量正在增加,今明年可能还会有更大增长。鉴于阿富汗的地势、贫穷、周边国家和悲剧性历史,它同伊拉克相比,在许多方面会构成更复杂、更困难的长期挑战,尽管国际上已做出很大努力,仍将要求美国在相当一段时期内保持巨大的军事和经济投入。

  不考虑和备战未来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国防部、各军种以及国防工业界绝大多数人在做的,就是着眼未来。但是我们切不可如此全身心投入备战未来的常规及战略冲突,而忽视为美国当前正卷入的冲突提供一切必要的作战和制胜能力。

  对常规能力现代化计划的支持,已经深深嵌入国防部的预算中、组织机构中、国防工业中,以及国会运作中。我的根本忧虑是,在我们的机构和体制中,包括五角大楼在内,为打赢当前战争以及今后可能发生的类似战争所必须的能力没有得到与之相称的支持。

  在严酷的现实中,所谓的反恐战争实际上是一场席卷全球的长期非正规战役,一场暴力极端主义运动与温和力量之间的斗争。直接军事力量将继续在打击恐怖分子及其它极端分子的长期斗争中发挥作用。但是从长远来看,美国不能靠一路杀下去和抓捕来达到胜利。只要有可能,军事上所称的动能打击行动应该从属于推进良好治理的措施、促进经济发展的计划、以及平息民怨民愤的努力,而这些民众正是恐怖分子的招募对象。只有在低调中求取成功,长期努力,耐心积累,方可动摇并击败极端主义运动及其意识形态。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0 08:14     标题: 平衡的战略:为新时期五角大楼重新编程(11)

美国不大可能在短期内投入另一场伊拉克或阿富汗式的战争 - 用武力强迫政权更替及在战火下开展国家重建。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在各类地区不会面对相似的挑战。只要有可能,美国的战略是采用间接方式 - 主要是通过扶植伙伴国家政府及其安全部队的能力 - 来防止发炎的问题恶化为必须通过代价昂贵而争议不断的直接军事干预才能解决的危机。在此等努力中,美国盟友和伙伴的能力与美国本身的能力可能同等重要;扶植他们的能力和美国自己参战相比,虽异议难免,前者的重要性至少与后者相当。

  最近的局势,真实展现出由于没有充分努力解除叛乱团伙和衰败国家构成的危险而产生的后果。恐怖分子网络可以在衰败国家境内找到庇护所,在社会崩溃的混乱中壮大力量。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可能瘫痪而陷入混乱和罪恶滋生的困境。针对美国本土的最可能的灾难性威胁 - 例如某个城市遭受恐怖分子的毒气或炸弹攻击 - 很可能来自衰败的国家,而不是侵略性国家。建立应对这类风险所需的各种能力,绝不可被视为旁生枝节或者临时分流;美国不能因为这些风险不符合美国战争方式的主流思想而弃之不顾。

  进一步说,即便是最大规模的战争也需要“小型战争”能力。自从 1840 年代司各特将军(Winfield Scott)率军进入墨西哥以来,几乎每一项重大军事部署都导致美军长期驻留以维持当地局势稳定。在任何重大冲突之中或之后,都要求美军出面维护安全、提供救助、展开重建、支撑地方政府和公共服务。

  美国国家安全体系中的军事部门和民事部门没有做出互相均衡的反应,且此失衡日趋严重。问题不出在意愿上,而出在能力上。从许多方面说,美国的国家安全能力仍未摆脱 1990 年代留下的后遗症,那段时期,由于国会和白宫串通一气,导致美国的关键性海外力量机构要么被裁减,要么自行萎缩;国务院冻结外交官招聘,国际开发署人数从越战期间的 15,000 名减少到现在不足 3,000 名。

  还要提及曾由爱德华·莫罗(Edward R. Murrow)等人领导过的美国新闻署。它后来被分割成碎片,挤在国务院的一个角落。自  9/11 事件以来,经前国务卿鲍威尔和赖斯的努力,国务院又重整旗鼓,重新招聘外交官,外交事务开支也自前总统布什主政以来大约翻了一番。

  即便国务院和美国国际开发署得到更多拨款,未来的军事指挥官们也不可推卸维护安全与稳定的责任。为真正取得克劳塞维茨所定义的胜利 - 即达成政治目标 - 美国需要一支具备两种相配能力的军队,既能踢翻大门,又能随后清理混乱甚至重建房屋。

  鉴于这些现实需要,军方在近年来已采取一些引人瞩目的措施。特种作战部队经费和人员得到大幅提升;空军已建立新的航空兵咨询计划和培养无人飞行作战员的新专业;海军已成立新的远征作战司令部并重建内河作战部队;新版平叛和陆军作战手册以及新海洋战略均纳入了近年来各军种准则中的经验教训;“训练与装备”计划注重迅速改善伙伴国家的安全能力;目前正在进行的许多新项目将有助于更有效地协调整合美国军方和民方机构的努力,并从私营界、包括非政府组织及教育学术界借助专长。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0 08:16     标题: 平衡的战略:为新时期五角大楼重新编程(12)

常规威胁面面观

  尽管美军正在磨练新的及非常规的技能并将这种培养制度化,美国仍然必须面对它国军事力量所构成的安全挑战。去年八月俄罗斯坦克隆隆辗入格鲁吉亚的画面提醒人们:国家行为体及其军队仍不可等闲视之。俄罗斯和中国均已增强国防开支和现代化计划,包括强化防空和战斗机能力,在某些方面正直赶美国。此外,流氓国家、恐怖主义集团以及核生化武器可能构成潜在的毒性组合。北朝鲜已制成若干核弹,伊朗也志在加入核俱乐部。

  所有这些潜在对手,不论是恐怖分子小组,还是流氓国家,或是崛起的国家,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认识到,以常规军事力量与美国直接对抗是不明智的。但美国不可视其当前优势为理所当然,必须投资发展新项目、新平台和新人员,以确保优势持久。

  不过同样重要的是,看问题应一分为二。比如,美国海军自冷战结束后虽有缩减,但其作战舰队在吨位方面仍大于其后十三个国家海军的总和,并且其中十一个是美国的盟友或伙伴。俄罗斯的坦克与大炮也许摧毁了格鲁吉亚的小规模军队,但是,美国在开始为下一场冷战重整军备以前,必须先记住,俄罗斯的行为是受洗除往日耻辱和独霸“周边近邻”的欲望驱使,而非出于意识形态想称霸世界的图谋。本人曾为数位总统编制前苏联军力评估报告,故而敢说,俄罗斯的常规军力与其 1990 年代后期的低谷相比虽有极大改善,仍不能与前苏联相提并论。而且,俄罗斯人口萎缩的趋势也可能阻碍其常规军力的发展。

  总而言之,《2008 国家防务战略》的结论是,美国在常规战争方面的压倒优势虽然受到挑战,但根据当前趋势,应可持续到中期未来。不错,美国如果必须在另一地打一场突发的重大常规地面战争,将承受重大压力。但是正如我以前提过的问题:我们将在世界何处打此一仗? 美国的空军和海军还有充裕的打击力量储存着没有动用,以备威慑或惩罚侵略者之需 - 不论是在朝鲜半岛、波斯湾还是在台湾海峡。所以,尽管当前的战略刻意地假定在这一领域存在某种额外的风险,此风险已经深思熟虑,属可控之列。

  其他国家或许不肯以战机对战机、舰船对舰船、坦克对坦克的方式挑战美国,但它们正在发展破坏手段,意在挫钝美国的打击力度,制约美国的军事选择,阻挡美军的运动和行动自由。

  以中国为例。北京在网络战争、反卫星手段、反飞机和反舰武器、潜艇、弹道导弹等领域的投入,可能威胁到美国投射军力及支持太平洋盟国的主要手段:如基地、空中和海上资产、以及支持这些手段的网络。这将迫使美国更加重视超地平线打击能力,部署导弹防卫系统,并要求我们从短程系统转为发展更长程系统,如新一代轰炸机等。

  并且,虽然千钧一发般的超级大国对峙时代已经结束,只要其他国家拥有炸弹及发射炸弹的手段,美国就必须保持令人信服的战略威慑。为此,国防部和空军已经采取切实措施,恢复核武守护万无一失的责任感。国会则需履行自身职责,批准拨款,以维持可靠弹头更换计划的实施 - 为安宁计、为安全计、为更可靠的威慑力量计。

  谈到威胁的种类,惯常的做法是将之分为“高端”和“低端”,常规和非常规,一边是正规装甲师,另一边是操 AK-47 步枪的游击队。但在现实世界,恰如政治学家格雷(Colin Gray)所说,战争的分类已经模糊,无法用整洁的盒筐分门别类。毁伤手段和战术层出不穷,从尖端到简易,简繁并举,混杂使用,形成更为复杂的多种战争形式。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0 08:17     标题: 平衡的战略:为新时期五角大楼重新编程(13)

俄国对格鲁吉亚的常规战进犯,相对原始却凶狠有效,且辅之以先进复杂的网络打击,还有协调有方的宣传攻势。美国在攻打伊拉克期间,经历的是另一种形式的武器结合,在萨达姆的召集下,一窝蜂的准军事化阿拉伯突击队和用 T-72 坦克武装起来的共和卫队并肩作战。

  反观游击队、反叛团伙和其他非国家行为体,以及发展中国家的军事组成,他们正向更先进、更致命、更高级的方向发展,黎巴嫩真主党在 2006 年以宣传攻势重创以色利的成功就是一例。真主党现在重新装备的火箭弹和导弹武库,已使许多国家行为体相形见绌。 并且,中国和俄国通过武器出口,正把先进的进攻和防卫能力交付到更多的国家和集团手中。

  正如防务专家霍夫曼(Frank Hoffman)指出的那样,这些混杂景象把“国家间冲突的致命性与非常规战争的狂热性及长期发酵性”糅合在一起;亦如另一位防务专家伊万斯(Michael Evans)所言,“在这些战争中,微软电脑与大砍刀并列,隐形武器与自杀炸弹共存。”

  如你我所见,既然对手的组成和冲突的类型呈现高低混杂的特征,美国也应该寻求更加平衡的能力组合,在部队的部署搭配、武器的购置,训练的提供等方面做好兼顾。

  就装备采办而言,在过去 50 多年的大部分时期,总体趋势是技术含量加大而数量减少且每种系统能力增强。在最近数年中,这些武器平台越来越豪华,越来越昂贵,建造的时间越来越长,投放战场的数量也越来越少。然而资源总有限度,以牺牲数量来追求性能的动态权衡或许已经到达回报渐始萎缩的临界点。一艘兵舰或者一架飞机,无论能耐多大或装备多强,都只能一次用在一地。

  与此同时,几十年来风行的观点一直是:凡设计用于所谓高端作战的武器和装备也必可用于低端作战。这种观点在一定程度上固然不错,例如,原来准备用于摧毁城镇的战略轰炸机如今用来对步兵战士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原来准备用于抵挡苏联从富尔达走廊(Fulda Gap)进攻西欧的 M-1 坦克如今在费卢杰和纳杰夫击溃伊拉克叛乱分子的战斗中派上了用场;十多亿美元打造的军舰现在用于追击海盗和输送人道救援物资;美国陆军正逐步推出“未来作战系统”计划的各种组成部分,使其从画图板走向现实,以供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作战的部队使用。

  话要说回来,以美国可能面对的诸般形势而言- 譬如,当我们忙碌不迭地把顶置装甲悍马车、抗地雷伏击军车(MRAP)、以及情监侦(ISR)设施部署到伊拉克战场时 - 此时此刻,我们应该思考的是:是否也需要置办这些有特定用途的、科技含量通常相对较低的、然而极适用于维稳和平叛作战的装备;此时此刻,我们要认真想一想,如何把这些装备能力的采办过程制度化并把它们迅速送到前线? 为什么有必要避开正常的行政程序来开发反简易爆炸装置,来建造 MRAP,来迅速扩展美国的 ISR 能力? 说到底,就是为什么有必要绕过现行机构和程式来获得必要的作战能力以保护在持久战争中奋战的美军将士?

  在国防部常规能力现代化计划中,有 99% 的项目需要数年时间才能落实;在维稳和平叛作战中,有 75% 的项目要求数月时间就落实下来。这里的挑战是,能否让此两种不同的方式共存于美国军方的思维方式和组织机构中。

  国防部必须考虑,在美国掌握全部制空权的形势下,提供低造价、低科技、能大量部署、也能让美国伙伴使用的飞机是否合情合理。部署在伊拉克的特种部队 ODIN 目前已在采用这种做法,他们将先进传感器与螺旋浆飞机搭配,大幅度提高了监视与侦察的覆盖量。于是,思考的焦点转向如何将这类创新思维及灵活性纳入国内的僵硬采办程序之中。其关键在于,要保证由战略和风险评估来驱动装备采办,而非相反。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0 08:18     标题: 平衡的战略:为新时期五角大楼重新编程(14)

 坚持制度化做法

  美国武装部队在长期历史中形成的最优秀的传统,就是擅长打甚至同时打多种战争并适时调整自己。在美国独立战争中,施托伊本男爵(Baron Friedrich von Steuben)率领大陆军,以经过严格训练的密集队形从北侧接战红制服英军;马里恩(Francis Marion)则带领游击队从南线骚扰打击英军。在 1920-1930 年代,如《小型战争手册》所述,海军陆战队在加勒比海地区开展现在所称的维稳作战,与此同时发展出两栖登陆战技,此战技在随后 10 多年中为解放欧洲和太平洋国家发挥了作用。还有以“黑杰克”威名著称的潘兴将军(John Pershing),在统帅美国赴欧远征军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曾指挥过由印第安土著苏人组成的侦察营,曾和骑野牛的战士一道驰骋于圣胡安岭,曾在菲律宾赢得南部摩洛人的尊崇,也曾挥兵墨西哥追赶墨军首领 潘卓·维拉(Pancho Villa)。

  派往伊拉克的军队经过数年磨练,从基本上相当于小型版的美国冷战式军队演变成擅长平叛作战的部队,但这种演变是以沉重的人力、财力和政治代价而换得。我军将士在战场上靠无畏精神和谋略发展出的每一项创举,在五角大楼都需要克服某种体制上的缺陷才能得到落实。我们必须变革制度和政策,才能让下一批校官、尉官和士官不必耗费如此的精神和谋略。

  军队中一项争持不下且久而未决的问题,是人事与晋升体系,亦即,这个旨在奖赏带兵有方指挥官的体系能否反映出顾问支援、训练和装备外国军队的重要性。此一需要至今未落实为能鼓励最优秀而聪明的军官发展的专业化方向。另一个问题是,按目前组织、训练和装备的、旨在消灭敌人的作战队形和部队编制,能否充分而迅速地适变,形成不战而屈敌或笼络敌心的能力 - 抑或更进一步,能扶植本地化保安部队,由他们承担起不战而屈敌和消灭敌人的任务。

  作为国防部长,我一直在反复呼吁,希望把平叛作战技能的培养制度化,为军队建设出开展维稳和民政支援作战的能力。我这样做,不是因为看不到美国维持常规战争现存优势的重要性,而是因为这种常规及战略军力现代化计划已经获得各军种、国会以及国防工业界的强大支持。例如,在 2009 财年基本预算中,有超过 1,800 亿的资金用于采办、研究和开发,其中绝大部分是属于常规系统类。

  但在过去几十年中,除了特种部队军界和一些持不同观点校官的呼声之外,无论是五角大楼还是其他机构,都没有形成强大扎实的体制来把开展非对称或非常规冲突所需的能力培养制度化,无法快速培养部队满足这些冲突中变化不断的各种需要。

  不妨想一想,美军在过去四十多年中都去过哪些地方打仗:越南、黎巴嫩、格林纳达、巴拿马、索马里、海地、波斯尼亚、科索沃、阿富汗、伊拉克、非洲之角,等等。事实上,在跨越两代人的持续军事交战中,只有第一次海湾战争从头到尾多多少少比较接近常规冲突的样式。但一如时任海军陆战队司令的克鲁拉克上将(Charles Krulak)在十多年前的预言,西方军队现在所面对的,不再是讨喜的“沙漠风暴”之子,而是讨厌的“车臣养子”。

  我毫不怀疑,常规能力现代化计划必将继续获得并值得强大的体制和国会支持,我只是想确认,美国为打赢当前及可见未来最可能面对的复杂冲突所必须的能力,同样能长期获得强大及持续的制度化支持;我并希望看到国防系统内建立起体制,以能快速制订并实施那些支持战场将士的决定。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0 08:20     标题: 平衡的战略:为新时期五角大楼重新编程(15)

毕竟,所需的军事能力不可能独立于美国机构的文化特征和激励机制:哪些计划获得资金,哪些人获得提拔,哪些内容进入高等学府和指参学院教程,人员获得什么样的训练,等等,其所传递的信息都与之相关。

  在 36 年前,曾在越南主导推行过安抚政策、也是我在中央情报局老同事的库默(Robert Komer),发表了他对组织行为的著名研究成果《官僚作为》(Bureaucracy Does Its Thing)一书。在此专著中,他通过审视美国国家安全体制中军事和民事部门在越南战争的表现,归纳出一系列趋势,指出这些趋势在问题早已发生且解决方案早已提出之后如何阻碍着各种机构相应适变,体现为一种安于现状不思变革的惰性,一种靠和平时期管理结构来运作战争的企图,一种以为眼下诸般问题仅属枝节或者行将结束的愿望,一种把那些不适合部门既定结构和喜好的问题索性一推了之的倾向。

  我提及这项研究成果,非为重起对那场战争的辩论或者贬低制度化的军队在最近数年中取得的巨大进步,我只是想再提醒一次:这些倾向始终存在于任何大型的、等级分明的组织机构中,需要我们每个人不懈努力克而服之。

  在奉职于国家安全领域的过去 42 年中,我领受过许多教训,其中两点尤其重要,一是承认限制,二是谦虚谨慎。美国是地球上最强大也最伟大的国家,但依然受到限制,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的军队拥有全球到达的实力,是世界和平不可缺少的维护力量,并将继续担此重任。然而,并非每一次暴力行动、每一项侵略行为、或者每一场危机,都能够或者应该引发美国的军事响应。

  我们应该对军队能做成什么及技术能实现什么保持谦虚的态度。精确打击、传感器、信息技术、卫星通信等等,极大提高了美军的能力和收益。塔利班集团不到三个月就被驱散;萨达姆政权不到三周就被推翻;从美国内华达州揿个按钮,几秒钟后就能把伊拉克摩苏尔的客货两用车摧毁;从天空丢颗炸弹,就能把目标建筑物炸碎而紧邻房屋毫发无损。

  但是我们决不可忽视战争在心理、文化、政治和人类层次上的影响。战争终究是悲剧的、低效的、无定数的。故而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对系统分析、电脑模型、战争推演、或者其它理论的诸种结论保持一定程度的怀疑;我们应警觉地看待理想主义者、必胜主义者、种族优越主义者对未来冲突的见解,这些人总想着超越战争的永恒原则和凶险现实,以为通过威吓、震撼和胁迫就可逼敌就范,殊不知清剿敌人需要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一座房子接一座房子、一个街区接一个街区地作战。诚如南北战争期间北方军的谢尔曼将军(William Tecumseh Sherman)所言:“想轻易而安全打赢战争的每一个企图,都将以羞辱和灾难告终。”

  在上一个世纪中,美国一再对世局变化视而不见,认为发生在世界遥远角落的事件无须把美国牵扯进去。无论是一个奥地利大公在闻所未闻的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纳遭刺杀,或是一块巴掌大的名为苏台德的土地被吞并,或者法国人在一个叫做奠边府的地方被打败,或者一个沉寂多年的教士返回德黑兰,或者一名沙特建筑巨商的儿子投身激进事业,这一切与美国人有何干系?

  历史学家卡根(Donald Kagan)在其著作《战争起源与和平维护》中这样说:在世界事务处理方面,“成效最彰者在于那些希望维护强权之和平的国家保持自律,并愿承担实现此目标所必要之负担与责任。”

  我相信,美国的国家防务战略提供了一种平衡的兼顾方策,既能履行这些责任,也能维护美国未来的自由、繁荣和安全。

  平衡的战略:为新时期五角大楼重新编程
  A Balanced Strategy: Reprogramming the Pentagon For a New Age*


作者:罗伯特·盖茨,美国国防部长(U.S. Defense Secretary Robert M. Gates)
来源:美国空军大学《空天力量杂志》中文版2009年夏季刊

(译注:原文最初发表在美国《外交事务》2009 年 1-2 月刊中,继而于 4 月 29 日登入美国国防部网站。)

本文为「中国选举与治理网」首发。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2 09:16     标题: 如何看中美关系(16)

【简要内容】 2009年10月,乔治·索罗斯(GeorgeSoros)在布达佩斯的中欧大发表了系列演讲,阐述了他对危机中的金融市场、政治体制和开放社会的思考与主张。需要创造一个建立在更健全的原则基础上的新的多边体制,它能符合美国和中国的最大利益,自然也是整个世界的最大利益。乔治·索罗斯号称“金融天才”,从1969年建立"量子基金"至今,他创下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业绩,以平均每年35%的综合成长率令华尔街同行望尘莫及。他好像具有一种超能的力量左右着世界金融市场。他的一句话就可以使某种商品或货币的交易行情突变,市场的价格随着他的言论上升或下跌。索罗斯是LCC索罗斯基金董事会的主席,民间投资管理处确认它作为量子基金集团的顾问。量子基金在量子集团内是最老和最大的基金,普遍认为在其28年历史中在全世界的任何投资基金中具有最好的业绩。索罗斯曾获得社会研究新学院、牛津大学、布达佩斯经济大学和耶鲁大学的名誉博士学位。1995年波伦亚大学(意大利)将最高荣誉──Laurea Honoris Causa授予索罗斯先生,以表彰他为促进世界各地的开放社会所做的努力。

索罗斯:世界的未来要看美中领导人怎么做



■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复苏的势头可能会停止,甚至随之出现“再次衰退”(doubledip),而我不能确定的是这将发生在2010年还是2011年。

当下所处的时刻,不定因素的范围异常广泛。我们刚刚渡过了二次大战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这个危机在量上大得多,质上也与以往的危机很不相同。可作相关比较的,是1991年日本发生的房地产泡沫破灭,至今尚未恢复;还有就是1930年代美国的大萧条。与日本情况不同的是,那次危机仅限于一个国家,而这次危机卷入了全世界。与大萧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允许让金融体系垮台,而是给它上了人工生命维持器。

事实上,我们当今所面临的信贷和杠杆问题(creditandleverageproblem)的深度和广度比1930年代要严重得多。1929年时美国的信贷余额(creditoutstanding)是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60%,到1932年增长到250%;而2008年初是365%,这还不包括1930年代时金融市场上尚未存在而如今广泛使用的衍生品(derivatives)。但尽管如此,人工生命维持器居然奏效了。雷曼兄弟公司倒闭不到一年,金融市场已经稳定,股市也已回升,经济显示复苏迹象。人们想回到一切照旧的情况,把2008年的崩溃只当成是一个恶梦。

但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复苏的势头可能会停止,甚至随之出现“再次衰退”(doubledip),而我不能确定的是这将发生在2010年还是2011年。

有这种观点的绝不止我一个人,但我的观点与目前的主导情绪不一样。据我的判断,这种主导情绪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现在是典型的远非均衡的状况,此时人的感知往往落后于现实。一方面,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危机不同于以往,我们是处在一个时代的终点。另一方面,其他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未能预见到复苏反弹的程度。

[ 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11-22 09:35 编辑 ]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2 09:21     标题: 索罗斯:世界的未来要看美中领导人怎么做(17)

■在市场的无形之手背后,有一个有形的政治之手,在制定市场运作的规则和条件。我把金融市场看成是历史的一个部分。

混乱和困惑不只是在金融界,它延伸到整个国际舞台。

前苏联垮台后美国成了唯一的超级大国。没有其他大国或国家联盟可以挑战其至高无上的国力。但是这种“单极”(uni-polar)的世界秩序未能持久。当布什总统为显示美国的威力,以不实之词为借口入侵伊拉克时,其效果与他的意图适得其反。美国的力量和影响力一落千丈,其结果是混乱的国际金融体系加之以不稳定的国际关系。此后终将形成的新的世界秩序,将不会再像以往那么大程度受美国的控制和左右。

为了理解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我们需要一个不同于以往所熟悉的那种理念框架。

有效市场假定论把金融市场孤立看待,完全不考虑政治因素。这是一种曲解。像我已经多次提到过的,在市场的无形之手背后,有一个有形的政治之手,在制定市场运作的规则和条件。我的理念结构关系到政治经济学,而不是抽象的、“永远有效”的市场经济学。我把金融市场看成是历史的一个部分。

二战后重建的国际金融体系并没有建立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使处于该体系边缘的国家比位于体系中心的国家处于劣势。该体系从初建起就一直受美国控制。在布雷顿(BrettonWoods)会议上,尽管英国凯恩斯勋爵(LordKeynes)提出了该体系的建议,但是由美国代表团团长哈里·怀特(HarryWhite)具体操作的。从那时起,我们从几乎全面监管的体系变成了几乎完全无监管的体系;这些变化由美国主导,而且所谓的“华盛顿共识”(WashingtonConsensus)仍在继续引导这个体系。

实际上国际金融体系是一个有两个等级层次(two-tier)的架构:能用自己的货币借贷的国家是该体系的中心,而借贷要由硬通货之一来决定的国家是这个体系的外围。如果某个国家遇到困难,可以得到援助,但条件很苛刻,这对核心国家和外围国家都是一样的。但是如果核心本身受到了威胁,那么该体系的维存则成为第一位的优先考虑。

这种情况在1982年的国际银行业危机中第一次发生。如果债务国被允许拖欠付款,银行体系将崩溃。因此国际金融权威机构联手,采用了我当时称为的“合作出借体制”(collectivesystemoflend-ing)。借贷国不得不滚动延续贷款(rolloverloans),使债务国能得到足够借款支撑债务。最终结果是,债务国被推进严重衰退,拉丁美洲的发展因此被推迟十年,而银行体系得以赢利而摆脱困境。

[ 本帖最后由 杰亮 于 2009-11-22 09:26 编辑 ]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2 09:28     标题: 索罗斯:世界的未来要看美中领导人怎么做(18)

1997年类似情况再度发生,但那时银行已经学会审查贷款,不至被迫采取合作出借的做法,而绝大部分损失不得不由债务国承担。这样就建立了一个模式:债务国受制于严厉的市场戒律,但如果体系本身受到威胁,规则通常暂停执行。

■全球金融体系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假设基础上,即这个市场可以安全地依赖自身的机制来调节,这正是它垮台的原因。全球性的市场需要全球性的监管,而目前的管理法规又都是基于国家主权的。

2007/2008年的金融危机与此不同,因为它起源于核心国,而外围国家是在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后才被卷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面对的是一个新的任务:保护因核心国风暴而受影响的周边国。该组织没有足够的资金,但其成员国很快联合行动募集了一万亿美元。总的来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承担这一新的任务上做得相当出色。

国际金融权威机构应对这次危机的做法,总体上与过去一样:救助将要垮台的金融机构,实行货币及财政刺激措施。但这次危机要大得多,用同样的办法起初没有奏效。对雷曼兄弟公司的救助失败,是一个具有转折意义的事件:金融市场实际上停止运转,不得不加上人工生命维持器。这意味着政府实际上是被迫在担保,不能让其他可能危及这个体系的机构再垮台。正是此时危机延伸到了周边国,因为这些国家无法提供同样有信誉的保证。这次东欧国家受创最重。

处于核心地位的国家,用他们中央银行的资金平衡表给这个体系注入资本,为商业银行的债务进行担保,而且政府为刺激经济,赤字财政达到前所未有的规模。这些措施已见成效,全球经济似乎在稳定下来。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全球金融体系已再次免于崩溃,我们在逐渐回到一切照旧的状态。这是对目前形势的严重误解,已经破碎的不可能再拼回到一起。让我来解释为什么。

80年代以来形成的金融市场全球化,是一个以美国和英国为首发起的市场原教旨主义运动。允许金融资本在世界范围内自由移动,难以对其征税或监管,使金融资本处于一种优越的地位。各国政府不得不更多地注意国际资本的要求,而不是本国人民的愿望,因为金融资本可以更自由地移动。这样,全球化作为市场原教旨主义的项目,进行得非常成功,使各个国家均难以抵御。但是由此产生的全球金融体系从根本上不稳固,因为它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假设基础上,即金融市场可以安全地依赖自身的机制来调节。这正是它垮台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不可能再拼凑到一起。

全球性的市场需要全球性的监管,而目前的管理法规都是基于国家主权的原则。也有一些国际协议,其中最著名的是设立了最低资本要求的巴塞尔协议(BaselAccord),市场监管部门之间也有较好的合作。但是监管权威的来源总是归于主权国家。这意味着,重新启动一个停止了的机制于事无补,需要创造一个过去未曾存在过的监管机制。目前的情形是,每个国家的金融体系是由各个国家自己来维护和支持的。政府主要关注的是本国经济。这会助长“金融保护主义”的倾向,有可能扰乱甚至摧毁全球金融市场。

我想要说明的是,监管条例的涵盖范围必须是国际性的。不这样的话,金融市场无法维持全球化,会被独断性的监管毁掉。全球化之所以如此成功,是因为它迫使所有国家取消监管,但要反过来做则很难,让所有国家接受统一监管条例将非常困难。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利益,这促使他们会采取不同的解决办法。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2 09:30     标题: 索罗斯:世界的未来要看美中领导人怎么做(19)

这一点在欧洲可以看到。如果欧洲国家之间都不能达成一致意见,怎么能让世界其它部分做到呢?目前情况下的欧元是一个不完整的货币:它有一个共同的央行,但没有一个共同的财政部,而对银行担保和对其注入资本是财政部的职能。这次危机提供了修补这一缺陷的机会,但是德国充当了阻力。

■金融危机对不同国家将产生不同的影响,美国将输得最多,美国的消费者不再有能力作世界经济的发动机,而中国有可能取代这个位置,中国可能以最大的赢家姿态出现。

金融危机对不同国家将产生不同的影响。在短期中所有的国家都受到了负面影响,但是从长远看,有赢家有输家。直截了当地说,美国将输得最多,中国则可能以最大的赢家姿态出现。其他国家的相对地位也会有相当大的变化,但从全球角度来看,美国与中国之间的变化是最重要的。

自二战以来美国一直是国际金融体系的中心。美元是主要的国际货币,美国因此获利甚多,但近来开始滥用其特权。美国从1980年代起建立的现行账户赤字日益增长,这种情况本可以无止境地延续,因为亚洲小老虎们,开始以日本为首,后来是中国,愿意支持这种赤字以加强自己的美元储备。但是美国的家庭欠债过多使这一过程终止。美国的消费者不再有能力做世界经济的发动机。

而中国在某种程度上有可能取代这个位置。中国一直是全球化的主要受益者,而且很大程度上隔绝于金融危机之外。对西方来说,尤其是美国,危机是内在因素引发的,导致了金融体系的崩溃。对中国来说,金融危机是来自外部的震动,影响了出口,但其金融、政治和经济制度并未受创伤。

中国已找到一种极有效的方法,能释放和激发其人民渴望和获取财富的创造性、能动力和创业精神,人民被允许可以去谋求自身的利益。同时国家可以通过支持低估的货币和累积贸易差额,提取其劳动力剩余价值中相当可观的一部分。

中国领导者知道,如果要避免社会动乱,就要尽一切所能保持8%的经济发展速度,并为不断增长的劳动力创造新的就业机会。贸易差额使中国很强有力。中国可以通过对基础设施的投资刺激国内经济,而且可以通过对贸易伙伴投资和提供信贷增加出口。当然中国的经济规模比美国小得多,发动机小了,世界经济前行的速度也会慢一些。

但在一定范围之内,中美之间的地位正在发生结构性的交替。中国已经成为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和中亚国家的主要贸易伙伴。这种位置交替不一定是永久的或不可逆转的,但在目前,这是全球政治经济中最可预见的也是最重要的趋势。

中国经济政策的成功不能被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在中国的体制下,新投资的回报一般很慢,因为投资的决策主要是由政治因素而不是商业因素决定的。再有,中国可能被全球的衰退所拖累。但是如果中国出了问题,全球的经济就失去了发动机。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2 09:32     标题: 索罗斯:世界的未来要看美中领导人怎么做(20)

■需要创造一个建立在更健全的原则基础上的新的多边体制,它能符合美国和中国的最大利益,自然也是整个世界的最大利益。

目前主导的,我们称其为“国际资本主义”的多边体制,还没有彻底垮台,但已受到重创;它内在弊病已经暴露,而且受到一个可行的替代方式的挑战,中国的崛起展现了一个与目前的国际金融体系根本不同的经济组织形式。我们可称之为“国家资本主义”,以区别于在华盛顿共识旗号下的“国际资本主义”。我们正处于一个时代的终点,但人们还没有完全认识到这一点。

两种经济组织形式———国家资本主义与国际资本主义在互相竞争。两者都缺乏吸引力。目前形式的国际资本主义已被证明自身固有的不稳定性,因为缺乏足够的监管。而且它极不公正,相对穷人穷国而言这个体制偏袒富人富国。

与此同时,建立在国家资本主义基础上的国际体系,将不可避免地导致国家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已开始初露锋芒,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当殖民国家已经认识到自己过去的错误并力图纠正时,中国在与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打交道时,又在重复这些殖民国家的错误。为了能接近这些自然资源,中国在与这些国家的统治者打交道,而忽略了那里的老百姓。这有助于压迫性和腐败的政体维持政权。这样的结果不好,但中国不是唯一对此有责任的国家。中国一家公司想买美国石油公司优尼科(Unocal)时遭到拒绝。更近的,力拓矿业集团(RioTinto)反悔了将一部分股份卖给一家中国公司的交易。这促使中国与国际金融机构回避的一些国家进行交易,如缅甸、苏丹、津巴布韦、刚果和安哥拉等。

综上所述,世界面临着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组织形式中进行选择。这两种组织可以称之为国际资本主义和国家资本主义。前者,以美国为代表,已经垮掉;后者,以中国为代表,正在兴起。而双边关系体制又容易造成国家之间的冲突。所以需要创造一个建立在更健全的原则基础上的新的多边体制,它能符合美国和中国的最大利益,自然也是整个世界的最大利益。20国集团作为国际合作的主要论坛,和在匹兹堡会议上采纳的同行评审程序(peerreviewprocess)是朝正确方向迈出的步骤。

一个新的布雷顿森林会议可以一举完成很多任务。它可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重新构建,使之能更好地反映国家之间的排序,并且修改现行运作方法。会议也可以决定怎样对待规模太大而不能让其失败的金融机构,以及考虑控制资本游动的新规则。金融资本在国际范围完全自由地游动,已被证明是不稳定因素的一个来源,需要约束控制。

将美元作为主要国际货币已造成了危险的不平衡。美元已失去了它曾拥有的信任和信心,但尚无其他货币可取而代之。现在总的趋势是各种货币正在向黄金、其他商品和有形资产迁移。这样是有害的,因为它将这些资产锁住而不能投入有效的使用,并且会煽起对通货膨胀的恐惧。
作者: 杰亮    时间: 2009-11-22 09:33     标题: 索罗斯:世界的未来要看美中领导人怎么做(21)

美国不应该排斥更广泛地使用特别提款权(SDR)。这可以使国际社会敦促中国放弃将其货币与美元挂钩,也是减少国际不平衡最好的办法。

特别提款权中包括的货币范围也必须扩大,其中一些新加的货币(包括人民币),也许是不能完全自由兑换的。这样,美元仍可能重新将自己树立为更可取的储备货币,其前提是美元是被慎重监管的。

特别提款权很大的优越性之一,是它允许国际性的创造货币。特别像现在这样的时刻这种做法尤其有用,货币将被引向最需要的地方。这种机制允许不需要额外储备的富国,将他们现成的份额转让给需要储备的国家,这在小范围上已经开始实行了。
  

■目前缺乏的是一种普遍的认识,即体制已经崩溃,需要重建。世界的未来要看美国和中国的领导人怎么做。

如果我们想在解决全球暖化和防止核扩散等问题上也有进展的话,那么对当前主导的世界秩序的重新调整,也许必须超越金融体系的范畴。可能需要联合国,特别是安理会成员国的参与。

这一程序需要美国启动,但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应以平等的地位参与。新兴国家应该参与新秩序的创造,以确保他们是这一新秩序的积极支持者。

美国为什么应该动议改革自己曾经是主要受益者的体系?因为这一体系以目前的形式不可能维持,美国如不带头对其进行改造,损失可能会更大。美国在布什执政期间已经失去了很多势力和影响。如果没有具有远见的领导,美国的相对地位很可能继续下滑。

既然中国会以赢家的身份从目前的混乱中脱颖而出,那中国为什么应该接受一个新的多边体制呢?答案同样简单。为了继续崛起,中国必须要让世界其他国家接受它。这意味着,中国必须向更加开放的社会方向前进,将个人自由的扩大与法治相结合。只有在和平的方式下,中国才能继续崛起,世界各国也才乐于接受中国的崛起。

为了能有一个和平的世界,美国在新的世界秩序中找到自己适当的位置更为重要。一个已经失去了政治和经济主宰的衰落的超级大国,仍拥有军事上的绝对优势,是一种危险的混合。金融危机使不喜欢面对严峻现实的美国人备受痛苦。奥巴马总统采用了“信心增值”的做法,宣称衰退已得到控制。如果发生再次衰退,美国人会更容易受各种恐惧心理的影响。如果奥巴马总统失败,下一届政府会强烈地试图制造事端,转移人们对国内问题的注意,这对世界将是非常危险的。

奥巴马总统的思路正确,但他需要看得更远。

中国领导人需要比奥巴马总统更有远见卓识。他们是在掌舵,而且如果要向更开放的社会迈进,他们必须放弃一些已有的特权。现在中国人还愿意将个人的自由服从于政治稳定和经济繁荣,但可能不会永远这样。腐败是一个大问题,中国需要法治,这样公民可以批评政府,防止其滥用权力。

为了使自己被世界所接受,中国也需要成为一个更开放的社会。世界其他国家决不会让它的自由服从于中国的繁荣。随着中国越来越成为世界的领导,它必须学会更多地关注世界其他国家的看法和意见。希望中国的领导能够承担起历史的重任。

毫不夸张地说,世界的未来要看他们怎么做。

出处:「腾讯网」(2009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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